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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菲特有个演讲，听说投资行业不少前辈定期会拿来复习。前辈们的眼光是雪亮的。上个月，我仔细读完演讲稿，它是我今年读过的文章里「智慧浓度」最高的，也是对我影响最大的。
这场演讲发生在 1998 年，现场听众是佛罗里达大学商学院的 MBA 学生。
演讲中，巴菲特分享了很多关于投资的真知灼见，但最启发我的，是四个类似「思想实验」的问题。
本期，我把这四个问题单独拎出来，邀请你一同思考，并针对问题本身做个解析。内容包括：
- 奇妙的交易
- 想不想重新抽签？
- 走出自怜
- Q&A
这次演讲中，问答环节占 95%，只有开头一小段由巴菲特提前准备。他提了两个问题：
各位都是 MBA 二年级的学生，应该很了解自己周围的同学了。
（1）假设现在你可以选一个同学，买入 TA 今后一生之内 10% 的收入。你不能选富二代，只能选靠自己奋斗的人。
请各位仔细想一下，你会选班里的哪位同学，买入他今后一生之内 10% 的收入。
找到了你最钦佩的这位同学之后，想一想他身上有哪些优秀品质，拿一张纸，把这些品质写在纸的左边。
（2）下面我要加大难度了。为了拥有这位同学今后一生 10% 的收入，你还要同时做空（从你的收入中扣除）另一位同学今后一生 10% 的收入，这个更好玩。
想想你会做空谁？……（TA 身上有哪些品质，让你选择 TA？）请把它们写在刚才那张纸的右边。
这种奇妙的交易在现实中并不存在，当然，只要是投资，巴菲特的见解肯定是值得思考的。
在进入他的解释之前，我想邀请你暂停一下，思考这两个问题，把答案写下来。
不必拘泥于「同学」这个范围，可以在自己打交道的人中选择一位， 或者若干位，做个投资组合。
重点在于，你会在纸的左右两边写上什么？
图源：Pexel
你可能已经猜到，在 MBA 学生这个群体中，巴菲特认为，对收入影响最大的要素是「品行」。
对于「应该购入谁的收入」，他说：
你会给所有同学做个智商测试，选智商最高的吗？未必。你会选考试成绩最高的吗？未必。你会选最有拼劲的吗？不一定。因为大家都很聪明，也都很努力，我觉得你会主要考虑品格方面的因素。好好想想，你会把赌注压在谁的身上？
也许你会选你最有认同感的那个人，那个拥有领导能力，能把别人组织起来的人。这样的人应该是慷慨大方的、诚实正直的，他们自己做了贡献，却说是别人的功劳。我觉得让你做出决定的应该是这样的品质。
对于「应该卖出谁的收入」，他说：
你不会选智商最低的。你会想到那些招人烦的人，他们可能学习成绩优秀，但你就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，不但你烦他们，别人也烦他们。为什么有人会招人烦？原因很多，这样的人可能自私自利、贪得无厌、投机取巧或者弄虚作假。
接下来的阐释指向行动：
看看左右两边分别列出来的品质，你发现了吗？这些品质不是把橄榄球扔出 60 米，不是 10 秒钟跑完 100 米，不是相貌在全班最出众。
左边的这些品质，你真想拥有的话，你可以有。这些是关于行为、脾气和性格的品质，是能培养出来的。在座的各位，只要你想要获得这些品质，没一个是你得不到的。
再看一下右边的那些品质，那些令人生厌的品质，没一个是你非有不可的，你身上要是有，想改的话，可以改掉……
本 • 格雷厄姆，还有他之前的本 • 富兰克林，他们都这么做过。本 • 格雷厄姆十几岁的时候就观察自己周围那些令人敬佩的人，他对自己说：「我也想成为一个被别人敬佩的人，我要向他们学习。」格雷厄姆发现学习他敬佩的人，像他们一样为人处世，是完全做得到的。他同样观察周围遭人厌恶的人，摆脱他们身上的缺点。
诚然，我们之前写的品质里，可能有些是「智商高」这类强烈依靠先天素质的。但除此之外，肯定还有我们能习得、能改变的部分。那就聚焦于此。
这个思维实验的 punchline，是这一句：
我建议大家把这些品质写下来，好好想想，把好品质养成习惯，最后你想买谁 10% 的收入，就变成他。
你已经确定拥有自己 100% 的收入…… 你选择了谁，你都可以学得像他一样。
这个思维游戏构造得真好。
首先，它的意图是「劝人向善」，却没有说教，而是让你自己得出答案。
其次，整个问题遵循本 · 富兰克林的原则，「如果你想说服别人，要诉诸于利益而不是理性。」
最后，这个框架也可以用在别的方面，比如把「收入」换成「幸福感」，同样很有启发。
我非常喜欢这个问题，也很好奇你的答案与见解。
欢迎来信同我分享、讨论，我会回复我的答案作为答谢。（可以直接回复邮件，或发信至 [email protected]）。
在结尾处，巴菲特谈到另外两个问题，能帮我们走出狭隘的视角，理解自己与同胞的处境。
假如有一个桶，里面装着 58 亿个球，代表全世界的所有人。
你先把自己的球放进去，然后别人从里面随机拿出 100 个来，让你从中选择一个。（你出生时的所有条件将与他对换。）
你愿意把自己的球放回去吗？
巴菲特对此做了解析。解析中，有些已经随着时间改变，比如全球人口已经增长到 79 亿。如今，这 100 人中，大约 60 人在亚洲，18 人在非洲，8 人在拉美，剩下 14 人在欧洲、北美洲与大洋洲。你可以在 Our World in Data 了解到更多关于世界人口的事实。
也有不随时间、空间而改变的：
（这 100 人）一半是男，一半是女，你愿意选什么？一半智商低于平均水平，一半智商高于平均水平。你想把自己的球放回去吗？
你们大多数人应该都不愿意放回去，再从那 100 个里面再选一个。既然如此，在座的各位，你们相当于承认自己是全世界的所有人中最幸运的 1%。我自己就这么想的。
从「不愿意重新抽签」推导出「你就是最幸运的 1%」这个结论，逻辑不通。这样讲，更多是因为他的听众正是自身条件极其优越的一群人。
不过我想，如果不愿意「重新抽签」，至少说明，你拥有「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」，不愿意拿它们去冒险，去博没那么重要的东西。
在社会中生活，我们的注意力分配不均，「比上远远不足，几乎不与下比」，因而强烈地感到自己被剥夺。而巴菲特这个问题，则让人能更多地思考全局，充分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「优厚条件」/Privilege。
在介绍这个问题之前，他提了另一个问题，类似「无知之幕」这样的思维实验：
你可以设计社会规则、经济规则、政府规则，你还有你的后代都在这些规则的约束下生活。
不过，你不知道自己出生后是什么人种，是富有还是贫穷，是男人还是女人，是身体健壮还是体弱多病，是聪明过人还是头脑迟钝。你只知道，你要从一个装着 79 亿个球的桶里选一个球。
那么，你会设计一个怎样的世界？ （有改编、删节。）
这是巴菲特的答案：
我觉得用这种思维方式可以很好地看待社会问题。
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会选到哪个球，所以在设计世界的时候，你会希望这个世界能提供大量产品和服务，你希望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。你会希望这个世界的产品越来越丰富，将来你的子孙后代能越过越好。
在希望世界能提供大量产品和服务的同时，还要考虑到有的人手气太差，拿到的球不好，天生不适合这个世界的体系，你希望他们不会被这个世界抛弃。
我天生非常适合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。我一生下来就具备了分配资金的天赋，这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。如果我们都被困在荒岛上，永远回不来，我们所有人里，谁最会种地，谁最有本事。
不排除，有朋友确实很想重新抽卡。这往往是因为处于痛苦的深渊。我也曾体验过极端的痛楚、有过类似的消极想法。
在此，我想分享芒格讲过的故事一则，它是我当时所需要的 「严厉的爱」。
这段话并不适合拿来规训别人，而是适合「自认为是受害者」的朋友，在有心理容量时，仔细咂摸：
我有个朋友带着一大堆卡片，当有人发表自怜的评论时，他会从这堆卡片上取下最上面的一张，递给那个人，卡片上说：
「你的故事打动了我的心，我从未听说过有谁像你一样有这么多不幸。」
好吧，你可以说这是开玩笑，但我建议，每次你发现自己陷入自怜时，我不在乎是什么原因，你的孩子可能死于癌症，但自怜是不会改善情况的，遇到这种情况，就给自己一张这样的卡片吧。
这是一种可笑的行为方式，但当你避免自怜时，你会比其他人有很大的优势，因为自怜是一种常见的状态，然而你可以训练自己摆脱它。（有删节）
芒格并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，他的第一个孩子死于白血病。他大约有过类似的自我对话。
也推荐两本书，作者伊迪丝 · 埃格尔是奥斯维辛幸存者，后来成为心理治疗师。一本是 《拥抱可能》(The Choice)，一本是《越过内心那座山》(The Gift)。它们没法「治好精神内耗」，但确实展示出人的智慧、勇气、自由与可能性。
之前提到 Ask Me Anything 活动 还在进行中。得到提问者授权后，我会陆续选择部分问答，转载到 newsletter 中～
尼伯农垦: 不二老师你好，即友尼伯农垦，也是您 newsletter 的忠实读者，之前看到张潇雨微博上有句话觉得很精彩，叫做「由艺入道，借假修真」。想请教下在您看来，撰写并剖析各行业精英的创业历程，算不算作一种借假修真呢，您能谈谈对这句话的理解吗，谢谢！
不二: 谢谢厚爱！
我的想法是，我们都在一个「地球 online」开放游戏里，这游戏没有「官方攻略」，所有的玩家都在摸索。
我对创造者的故事很是着迷。他们曾在这款游戏里尽兴而为，发现了一些秘密，成为卓有成就的玩家。其中有些人愿意分享自己的经历、洞察，这就像游戏高手分享游戏录像、游戏攻略，也像「英雄之旅」中，英雄归来后，把历险所得的智慧带回，馈赠给社群。
这些游戏攻略值得学习，时有启发；当然也有局限、有矫饰、有偏颇，不宜照单全收。
无论学了多少攻略，最终，最重要的还是我们亲自体验这个游戏。
「由艺入道，借假修真」这句话我也很喜欢。它可以看作「勘破」这个游戏，也可以看作游戏的一种玩法。我并不知道哪种看法更真实 👻
也感谢刘凯和 Carol 慷慨提议、愿意帮助审阅信件草稿 💗
这两篇也介绍过宝藏演讲：
#34 如何获得成功、从事你热爱的工作 by Bill Gurle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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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est wishes,
From 不二 with love