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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叔本华认为年轻人很早洞察人事、谙于世故预示着本性平庸?
我想这个问题下的很多答案都能给这个说法一些鲜活的注解,你们不妨先参观一下。
什么是骑士精神?可以在讨论区说一下看法先。
要害不在“骑士精神是什么”上,而在于这些答案的共性上。
人有一种被安排好的宿命:
先怀有美好的理想;
然后为了这种理想流血流汗,出生入死;
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发现问题——有的是自己当初理解得幼稚的问题,有的则的确是这些“理想”中隐藏着杂质;
经历幻灭;
经由幻灭,对理想这件事本身产生了怀疑,也因为这些挥之不去的怀疑,有了或强或弱的怀疑的能力。
怀疑能力弱的,只能生出迷茫,却解决不了迷茫,多半走入虚无——这部分人可以从一切理想里发现与现实之间的碰撞点,但却因为怀疑的能力不足,很难对怀疑本身有足够的怀疑。所以能发现问题,却很少能解决问题。从而形成了对任何理想最终能成立的悲观预期,最终放弃了一切理想追求。
怀疑能力比较强的那些,当然同样遇到大量的问题,但因为对怀疑本身的怀疑能力也强,ta们也比较容易获得更多的解决怀疑的经验。从而对“存在某种真实成立的理想”有乐观预期,从而总能保持对理想的追求。
为什么要说是“乐观预期”呢?因为人类发现问题的能力永远绝对的强于解决问题的能力,因此一定总会有残留着没有精力解决、没有机会解决、甚至没有能力解决的问题,真正存在的,是“此时、此地、此我没有答案,但我相信彼时、彼地、彼我终将找到答案”这样一种乐观。
不是答案,而是纯的、没有充分理由的乐观在吊着这份对“某处存在着一个值得追求的理想,哪怕它不是我现在追求的这个、但它必定存在着。因为我相信它存在着,即使我本人、此时、此处没有找到,我也会相信有人、在某时、某地找到了。”
也就是最终走向了不是对特定的理想,而是对理想这件事本身的信。
可能改变立场,可能改变观点,甚至暂时迷茫,但是心里仍然有信。
尽管对一切对一切理想充满警惕、也能轻而易举找到自己(甚至相信是对全人类)暂时没有答案的疑难,但仍然保持着对理想这件事本身的信。
这就是赤子之心。
但无论如何,幻灭是必经的。
无论最后你是向左,还是向右,“幻灭”是必经的。
你信,你疑,你幻灭,然后你虚无,或者你变成退守的信。
所谓“退守的信”,是你仍然相信,但你并非像幼稚时那样自以为拥有一切的答案、没有任何疑惑,你处在“即相信、又疑惑,但不担心这些疑惑足以证伪你的理想”的一种复合状态。
但因为这疑惑是真的,你也知道你只是乐观,你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“信心十足”的的主张别人的质疑都是无稽之谈或者“显然荒谬”。
对方的质疑并不为错,只是对方没有意识到那些质疑无足轻重。而这个体认,除非对方亲身经历,否则是不能由外人的证言来铸成的。
此非口舌所能办,所以无可多言。
这种退守的信,在小孩子眼里是很难看出来的,因为它没有可供膜拜的光与焰——它甚至常常不再对外宣布。
在很多小孩子们看来——“你不说了一定是因为你无话可说了”。
于是,在年轻人眼里看到的景象是“似乎所有的成年人都否定了信仰,区别只是一些人大声的嘲笑理想的幼稚可笑,而另一些人闭口不谈”。
ta们因此误以为“抛弃理想”是成熟的标配,
于是有很多年轻人想要直接幻灭。
ta们试图直接跳过为幼稚的理想流血流汗的过程,免去幻灭的痛苦,绕过这条“弯路”,直接幻灭。
ta们试图直接通过模仿“普遍幻灭”的成年人来变成成年人。
这就是“过早洞察人世、谙于世事”。
本质上,这犹如想要通过在身上纹满伤疤来变成一名老兵。
问题是,尽管的确是一将功成万骨枯,但是有可能真正杰出的,只有老兵,
而不可能是纹满伤疤的演员。
我并不确定这是叔本华的本意,也不在乎这是不是叔本华的本意——世上没有人有资格让我替ta解经。
我只是要借他这话,来对你们说这一段话而已。
记住,有机会真正杰出的,只有老兵,没有演员——无论你演得多像。
如果你没有被真正的辜负和背叛过,你没有资格幻灭。
你没有信过,你就没有资格不信。